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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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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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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祈皇宮幾乎是一比一覆刻北冥皇宮的, 唯二不同之處就是北冥皇宮除了宮門跟主殿,多采青磚高聳而立,並非紅磚。青磚白瓦, 白玉落滿地。

陸綺凝被引著來到‘月梨宮’中, 這是一座正在落白的院子, 梨花溶溶秋色濃,彩裁氣爽繽紛秋色。

她站在這座宮殿檐廊下, 身後倚著門框,她記得她阿娘說過。

北冥十年, 中秋佳夜。月涼高懸, 便是她阿娘出生時辰, 故而名喚‘北冥月梨’,也是那日她的阿娘開始很久很久離家去到敵人跟前,一晃眼都三十餘年, 這月梨殿想來便是北冥皇跟皇後留作念想之所罷。

姚欽在進宮門時, 便提前下了馬車, 去稟北冥皇帝, 這座宮殿裏眼下只有她跟她的四位婢女在。

還有兩個婢女在‘月梨宮’大門外守著,她進來時, 有一宮女告知她, 讓她先在殿內等上一等,皇上皇後馬上就到。

她清眸緩慢上擡, 隔著那雕刻成各種鳥兒形狀的掛落, 秋日清爽在她臉頰流轉, 那飄落的梨花掉在臺階上一些, 似白雪皚皚, 她站在這兒, 已開始想念承歡在阿爹阿娘膝下了,也不知南吟知是否到南祈都城了。

應當比她快些罷。

過了許久,陸綺凝微嘆口氣,悠悠道:“我們在這裏先轉轉罷。”

‘月梨殿’前院除了種的一些梨樹,還有一湖,透明湖水色彩斑斕的,鯉魚雀躍,一見有人近岸,紛紛游至岸邊,在湖中擺尾。

陸綺凝手中那把玲瓏扇碰了碰她自個鼻尖,偷笑幾聲,“這魚如此機靈,惹人憐愛。”

晴雲在她一旁,伸手將掛在木欄上的魚食布袋子給拿下,遞給自家主子。

陸綺凝蹲下身子,手心中放了一些魚食,慢慢將手送到湖中,魚兒也不怕她,未曾跑開,她嘀咕一句:“怪不得這麽壯實。”

湖中魚好似聽懂那般,瞬間跑開,這下惹得她身後婢女也輕笑兩聲。

主仆五人說說笑笑,餵完魚又去到殿後,是個花園,裏頭種植的花也不多,都是她阿娘最愛的,自南祈與北冥和解以來,北冥皇跟皇後才敢往南祈給她阿娘寄信,回信有問,女所愛之事為何?

她阿娘也一一細說回信。

上午日頭越來越重,陸綺凝手中玲瓏扇搭在自己額前,到花園裏的涼亭小坐,幾乎是剛坐下打算賞賞滿院子花兒,兩道陌生人影也朝她這邊走來。

一身著繡著祥龍紋樣的龍袍牽著一無處不透著鳳儀儀態的端莊典雅女子過來她這邊,待這二人一同走進時,陸綺凝才起身,她不願喊二人外祖父外祖母,是有原因的,但這又是她阿娘生身雙親,倒是讓她有些進退兩難了。

沒等她琢磨一番,如何給二人請安時,這二人一身拉去她一只手握著。

滿頭珠翠,已不再容顏姣色,卻依舊儀態刻在骨子裏的婦人便是北冥皇後白薇,在她見到自個外孫女之前,她心中設想過千百場景相見,也想過一定不要在外孫女跟前落淚,此情此景,當她所見女子,就站她跟前,她笑著笑著便落了淚。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一路累了吧。”白薇手上早已不再光滑細膩,她擡手想在跟前女子臉頰撫摸一番,手卻停在陸綺凝臉前,顫抖不止,沒敢靠近。

陸綺凝搖搖頭笑道:“外祖母,我不累。”她不是什麽聖人,但多年前之事,並非有對錯論,何況她阿娘不願回北冥,並不是因為當年背井離鄉,而是她阿娘長在那裏,最愛她阿娘的人也在那裏。

雖然這裏的人也很愛她阿娘,但終究事情發聲生了,無法更改人心中所思年之人。

“我看小予眼下青黑,一路沒睡好罷。”陸綺凝視線挪到她外祖母身邊男子臉上,這是她外祖父,北冥璜,時過境遷,三十年過去,兩位已年過花甲,就連看她都要瞇著眼。

“外祖父,我在馬車裏睡了好些時辰呢。”陸綺凝寬慰道。

寒暄許久,幾人才想起坐下聊,白薇一直拉著她手,不松開,她關心道:“餓了嗎?”

陸綺凝確實餓了,早膳還沒吃呢,也沒藏著掖著,直言道:“餓了。”

北冥璜跟白薇在偷偷修北冥到江南之路時,已算好她歸來的具體時辰,就在今早,特意命人按著她喜好做了一桌早膳。

二人年事已高,打算這兩日就讓自個外孫女著手政務,這兩日一直在前朝忙前忙後,不然二人非要親去城門迎接一番不成,金鑾殿上大臣也沒異議,在今早下早朝前便已定下,後日下旨。

陸綺凝坐在‘月梨殿’中,一應陳設不跟昭平侯府一致,卻異常相似,都是她阿娘所愛物什,能是玉打磨便是玉打磨而成,實在不成,才令想他法。

“外祖父,外祖母。”她率先道:“阿娘說她從來沒怨恨過,她知當年北冥困境,您二老所做沒錯。”

去年,她跟南珵下江南前夕,她阿娘告訴她這話,便是讓她傳達。

北冥璜自小跌打摸爬,年少輕狂,惹敵深入,差點將北冥毀於一旦,將自個唯一的女兒送走,最終還是依自家女兒與女婿之力,改了北冥現狀,他眼中泛著淚花,垂眸不敢看自個外孫女。

“這事苦了你們了。”

陸綺凝將自個幹凈的帕子遞給北冥璜,“總會有人先行吃苦的,先苦又甜嘛。”

這頓飯吃得愉快,甚至連菜她都無須自個夾,飯後北冥黃與皇後跟她一道落座在貴妃榻上說話。

“小予,有一事,我跟朝臣今早商議,後日封你為皇女,再過幾日,我跟你外祖母便啟程去南祈都城。”北冥璜看著剛回來的外孫女,欲言又止,他和皇後的私心,是二人年過花甲,不知幾年活頭,後生便想在自個女兒身邊,正好還能趕上中秋團圓夜。

但那樣外孫女便孤身一人了。

“我會來陪你過今年中秋節的。”

南珵這話瞬時在陸綺凝腦海裏縈繞,這還是她跟南珵分別之際,那人高喊的,她為人子女的,怎會因一己私欲讓外祖父與外祖母不滿心中所願呢,也算喜事一樁,這會兒換她抓著北冥璜和白薇的手,“中秋佳夜,團圓夜,是該跟我阿娘相聚了。”

那年中秋夜分離,在三十多年後的中秋才能相聚,骨肉分離之痛,並非常人可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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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金鑾殿前臺階上千,階階長鋪紅毯,陸綺凝衣著裁剪,一早她阿娘穿信過來時便有她的尺寸,昨個送到‘月梨宮’,她還試了一番,無一不妥帖之處。

冊封皇女,是史無前例的,衣裳規格不好按皇後姑娘家那般,更不好亦皇帝男兒郎那般,但又不好想閨閣女子那般俏麗,是以北冥璜跟白薇在她衣著上下了不少功夫。

主踏龍握鳳,女坐高臺,掌國運昌盛。

陸綺凝一步一階,綠裙擺繡著栩栩如生的金龍,黃補服袖口繡著鳳凰。

千階可上,百年永昌。

她站在高處,從發飾到儀態,無一不透著威嚴,秋高氣爽的良辰吉日裏,她成了皇女,那個比南珵太子位還要高一階的位子。

她自此便繼任北冥皇帝位。

這日繼任大典結束,陸綺凝躺在‘月梨宮’裏的錦床上,儀式整整一上午,先是祭祀,才是繼任,她身心俱疲。

還好上朝是明日才開始的,八月初十,是她外祖父與外祖母啟程往南祈都城那日,還有三天,這三天,她的外祖父與外祖母會垂簾聽政。

錦床帷幔沒散下,陸綺凝稍稍斜頭,便能看到晴雲在殿裏指揮宮女裏裏外外打掃一遍,說是今是大日子,不打掃不行。

她的另外三名婢女,幾道旨意下來,任了宮中要緊女官職,她處事謹慎,這幾日宮中人待她確實好,好歸好,總歸還是要緊之處有自己的人放心。

“晴雲,別忙活了,哪就缺一日灑掃兩次了。”陸綺凝道,“我餓了,找些吃食來罷,不要糕點。”她看著桌上精致糕點,可吃不下,昨吃了一個,齁甜,她這一對老人家,可能是覺著女兒家都喜甜食緣故。

她側躺著,瞧著晴雲提步過來她身側,叨咕:“姑娘,那可不成,今兒晚上還得打掃一次,才算成了。”

“什麽成了。”

“姑娘成了皇女,奴婢命人掃走屋中霾氣,這往後啊,姑娘便是鴻運當頭照。”

陸綺凝道:“言之有理,那就讓小廚房做道紅燒獅子頭來吃罷。”她深知晴雲用意,也沒戳破,如今這‘月梨宮’裏她,只剩下她跟晴雲主仆二人咯。

殿中新添置的宮女都是機靈的,灑掃也輕手輕腳,晴雲出去後,她坐起身子,腿搭在床沿處,喚了一個宮女過來,這是北冥璜跟白薇送來的一等宮女,她只有一個大宮女,便是晴雲,無人可替。

她閑得無聊問道:“你叫什麽?”

這名宮女不怯,先作揖而後道:“奴婢沈秋溶。”

“多少歲了。”陸綺凝觀其貌,似是比她還小幾分。

“昨兒剛滿十五。”

確實比她小,“入宮幾年了。”陸綺凝接著問。

“奴婢入宮七年。”

八歲入宮,十五歲便是大宮女,怕是不止付出比旁人不少心酸淚水,還得有識人伯樂,“之前是在太後那裏侍奉嗎?”

沈秋溶道:“奴婢入宮以來,便是太後娘娘為了殿下歸來所調教的,也並未在太後娘娘宮中侍奉。”

陸綺凝往外殿看了眼,“外頭其他宮女都是嗎?”

“回殿下,入‘月梨宮’侍奉的,都是的。”

這便是怕宮女似舊主,杜絕後患之舉,陸綺凝心中思忖,她擺擺手,示意沈秋溶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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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榕城城門外,陸綺凝與漸行漸遠離去的馬車揮手告別,馬車裏坐著的是她外祖父與外祖母,這幾日二老一有空就陪著她,雖與之相處甚短,離別之際心中難免不舍。

更多的是為她阿娘心中竊喜,早該有的團圓夜,如今要實現了。

烏雲遮日,城門下主仆幾人裙擺被吹得沙沙作響。

“殿下,起風了,早些回去罷。”晴雲給陸綺凝披了大氅,未雨綢繆道。

陸綺凝卻道:“再等等。”她心中不知在等什麽,就是還不想離去。

北冥璜跟白薇馬車消失在身後人視線不久,便遇上一匹飛快從二人馬車一側的馬匹,將二人馬車內簾子都吹起幾分。

“年輕的男兒郎都這般著急忙慌的,不似你我,早過了這年紀。”北冥璜好奇掀簾看了眼那馬上之人,回過身,跟他的妻子調侃一番。

“說不定也是趕著跟家中念想之人過中秋節呢。”白薇樂不思蜀道,她終於是要見到自個女兒了。

“薇言之有理啊。”

二人不知馬匹上是誰,只道心有所愛,便是加急也要趕回,於是也催促車夫快些趕路。

眼見風勢消退,太陽從行雲裏露出,城墻下衣著紅補服的姑娘臉上,竟像朵正在綻放的芙蓉那般笑意浮現。

她習武,聽力好過旁人,馬蹄聲遠遠時,她便不肯離去,待到馬蹄聲愈近時,她證實了她不肯走的由頭,當馬兒上的人在離她數十步之距時,馬上之人很自然地拉了韁繩。

那人衣著還是她熟系的綠色圓領袍,日光似線縷,柔風似繡針,一針一線將她心中所念翩翩少年郎模樣繡給她,這人從馬上一躍而下,朝明晃晃的姑娘跑去。

陸綺凝早在人拽韁繩時,那雙杏眸中就隱約含淚紛紛,若非南珵一下馬就來抱她,她這淚水也是可以憋住的。

“讓阿予久等了。”南珵將人攬在他懷中,顧不得他一連幾日趕路的風塵仆仆。

“是等挺久了,腳都酸了。”陸綺凝哭著打趣道,“你連件行裝都未帶。”

她是知曉南珵陪她過完中秋,還會走的,但她也免不得抱怨兩句。

南珵將這姑娘從他懷中慢慢扶正,替人擦拭眼淚,道:“帶了,帶了全部過來。”

陸綺凝不為所動,她又不是沒看到,南珵起來的那匹馬兒身上沒有一絲行裝,就連這人身上,也只背了個四方長盒,她雖不知裝得什麽,但一定不是行裝。

“一聽就是哄人的。”

南珵只將身後背著的長盒遞給晴雲,道:“晴雲你把裏頭聖旨拿出來讀。”

陸綺凝欲扭頭看眼那聖旨,頭卻被南珵擺正,“阿予聽著便好。”

晴雲是皇女身側得力之人,就跟皇上身邊的大公公一樣,她將長盒放在別的宮女手中,這裏頭除了一道聖旨,還有一幅裱好的畫,她單拿出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與北冥皇女雙親商議,自願退位,合兩朝為一,年號為冥祈,逢皇女為帝女,朕有太子南珵,前往榕城協助,願帝女與子攜手並進,冥祈永昌。”

陸綺凝淚眸眨著,她身後除晴雲以外的宮女跪著,她看向南珵眼神中帶著萬分驚訝,這就是這人所說‘帶了全部過來嗎’,這是把兩朝都交給她了,她欲張口之際,這人大手捂著她唇瓣,止了她口吻。

南珵勾唇一笑,他早知這姑娘是這等驚訝之貌,單手替人將大氅攏了攏。

早在多日前,他偷偷派人將一份信送回他父皇母後手中時,信中寫明他與陸書予彼此所珍愛,不願長居兩地,且他自願輔佐她,直至生老病死。

原本他並未有十成把握他父皇母後樂意,直到他馬不停蹄回到南祈皇宮時,不僅見到他父皇母後,也見到了他岳父岳母,原來他的父皇母後在接到他那封信時,已將他岳父岳母請來商議,自願退位,如此兩朝也可永享太平,以免不必要麻煩。

之所以未提前傳信下江南,一來是想看看他決心到底幾何;這二來便是退位一事,也需太子在場,待他解決完南祈皇宮事宜,才又馬不停蹄趕來這裏。

片刻,南珵將手從這姑娘唇瓣拿開,雙手作揖,聲音沒了慵懶,也沒趕路幾日的沙啞,反而堅定十足,道:“不知帝女是否賞識在下做入幕之臣。”

陸綺凝聽了那道聖旨,心中存疑,而後冷靜一想,怪不得這人在那日馬車上,跟她一路無言,最後信誓旦旦道,他定來陪她過中秋。

她輕笑一聲,道:“只做入幕之臣實在可惜,我這裏還缺個禦史大夫,不知小郎君賞臉否?”

原這官職是姚欽的,但姚欽心中尚存大將軍一職,自願進軍營從頭做起,也便空閑出來。

禦史大夫一職不是何人都可勝任的。

南珵擡眸望了眼天上飛過的大雁,“我還想在阿予身側做個閑散郎君呢,既然妻有需,夫當滿足才是。”他說這話只為了他的要求,“不過為夫還有一事,望阿予答應。”

他的眸中太過誠懇真摯,讓陸綺凝心中有聲:答應他。

陸綺凝稀裏糊塗道“好。”殊不知落了圈套。

南珵雖欣喜,未著於表,湊到她耳側,悄悄道:“中秋前夜陪我。”

他好歹之前是太子,當然是掌握君臣上朝時辰的,凡是節,必定不上朝,每月初一沐休,中秋那日君王不上朝,前夜他要她一直陪著。

陸綺凝明知這話何意,依舊應下,她亦是想他的。

城墻下不知從哪來的梨花,飄飄搖搖落在二人發絲上,白雪雖可替,人心不可改。

眼前人,心中願,鏡花水月落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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